2022/6/21 20:07:15
在失去激情的婚姻中,两人都设防,一手比一手高,决战到最后。
终于一错百错,积重难返。
假离婚
卫兰和君昂刚刚过上好日子,就在投资上产生了严重分歧。君昂要拿全部身家去承包广告大屏,卫兰不想倾家荡产,“要搞你搞吧,要不然就办个假离婚。免得到时候生意赔了,连房子都得当出去。”这是气话。
他犹豫了一下,居然说:“听你的。”她的心咣当一下碎完了。
卫兰觉得他之所以敢这么横,是吃准了她在两性市场中的优势被削弱,离了他也找不着更好的。
她努力镇定了一会儿,开始思考下一招棋。“房子、车子、公司都过户给我。”反正假离婚是为了规避风险嘛,财产全归她,债务全归他。
“那债务呢?”没想到他竟反问。
她没吱声,抬眼轻蔑地看他,那眼神意味着,你不在说废话吗。
“债务也平分吧。”他笑笑地坐了起来,像在开玩笑。
“那还算是什么假离婚?”她寸步不让。
“那可不行,万一你真跟别人跑了,我就惨了。”她觉得自己完全技低一筹,不由自主将剑拔弩张收敛一些,然后换到另一边床头柜去翻她的隐形眼镜盒,表面的熟稔掩盖着内心的厮杀。
如果他的下一句是:“算了算了,我奋斗不就是为了你吗,你都不高兴我干吗还要冒这么大的险?”她一定会原谅他所有的愚蠢。
可是他说:“你怎么不说话?你是不是早就计划好的?”
她的心一紧,转过脸来盯住他。她不知道他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,也在那一瞬间她意识到,提假离婚是一个巨大的失策,令他们本来就处于七年之痒的婚姻更加嫌隙丛生。
“没有。”她认真地对他说:“我没有外遇,在这之前也从来没有想过要靠离婚发财。”
他有点不耐烦地说:“那你非要假离婚就自己拟协议吧。”
一场博弈拉开序幕
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谈判好,所以离婚协议也仍是试探性地来。卫兰还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写:房子、车子,公司全部股份和儿子监护权归她。当年为了开公司借了50万元债务,还了一小部分,剩下的全部归君昂偿还。
写的时候,她字斟句酌,确保这事儿要是演成真的了,她的硬件也还能顶一部分软件,让自己还算抢手。同时她也琢磨着他讨价还价的可能,制定了一下底线。
协议拟好,她给君昂打电话。君昂让她从QQ上传给他,他在公司打印。她照办了。
过了一会儿,QQ跳出小窗口。君昂说:“公司股份我们一人一半吧。律师说靠离婚规避债务的事如果真的闹大,法院会查。”
她想了想,觉得这要求不算过分,反正她最想要的是房子。
卫兰关了电脑,心里有莫名其妙的悲壮。她不知道这事儿怎么演着演着就成真的了,又琢磨了一下要万一真离了是不是值得,好像没有什么肉痛的。
结婚7年,双方两个大家庭矛盾重重。他和她父母每到逢年过节就闹得鸡飞狗跳,她曾经一万次想离婚,又不得不因为对重新选择的不自信而被迫包容。各种不恩爱、越来越严峻的怠慢,到今天他宁愿假离婚都不作出让步,让她已灰心。
再没什么可坚守的
到了广告公司,办公室还有别人。君昂示意她不要吱声,他哗哗哗把协议打印出来,把他改过的部分指给她看。上面他把公司股份那一句话改成了他说的意思。卫兰点点头。君昂打开抽屉找笔,两人没有说一句话。
在这个空隙卫兰又看了一眼协议,这一眼让她差点疯掉——只见房子详细地址后面的一排字,被君昂改成:“此房归双方的儿子所有,在儿子年满18岁以后双方配合过户。女方拥有使用权,如果再婚,不得居住此房。”
一股恶气在卫兰每一个毛孔里横冲直撞,如果她没有看到就这样签了,要被坑成什么样?当年她以离家出走为代价嫁给他,为了给他省钱连结婚戒指都没让他买就以终生相许,结果他就是这样回报她的!她是保姆吗,带孩子才能住他们共同出钱买的房子,嫁给别人就连住的地方都不给她?卫兰一句话没说,狠狠把几页纸摔在君昂脸上,夺门而出。
君昂的电话很快打来:“你又怎么了?”以往卫兰从来无法有力地回击他这句话。今天,她把攒了无数年的怨恨全部吼出来:“卑鄙!我要跟你离婚,房子車子什么我都要,我一步都不会再让着你,你不签字咱们就打官司!”
这些年来他只知忙事业,两人感情干涸得可怕。她怀疑他早已不爱她了,但又不能确定,也许这就是所谓的爱情转化成亲情?现在,他连钱都对她这样刻薄,她还有什么可坚守的?就算最后她什么都争不来,她也一定要离开他。这是最后的尊严。
一山更比一山高
晚上君昂回来得很晚,喝了酒,眼睛有些红,看到卫兰正在卧室打包她的衣服,轻轻叹了一下,“看来你是真的想离,不管真的假的都是要离。”卫兰冷笑着说:“是的。”
君昂又叹了一下,掏出一份重新打印的离婚协议递给她。这一次卫兰仔细地看了一遍,公司股份各半,房子归她,车子折价成20万,他在一年内付给她10万,使用权在他那儿。
再也没有比这一份更加认真和公平的协议了。卫兰如释重负,答应。她感谢在最后一刻他还是有些男儿血性的,没有锱铢必较地逼她起诉,让两个大家庭都不得安生。
当然说实在的,她也没有从这场离婚中捡到天大的便宜,只是不赔血本儿罢了。
第二天早上,民政局刚开门,工作人员审查了一下他们的身份证明,走过场地问了几句是不是真的想好了,然后君昂把离婚协议掏出来:“你们要重新打印对吧?我这儿有U盘。”工作人员说:“不要你的U盘,怕有病毒。你把协议给我,我看着打就行。”
卫兰很吃惊,原来不是自己把签过字的协议交给民政局就行了,她问他:“你怎么知道要重新打?”君昂看都没看她:“我问过律师。”
工作人员看她一脸不解,说:“我们备案要用我们自己的纸。你们语言不规范,都得重新排,还要念给你们听再让你们签字。”
卫兰一下子抓狂了,既然君昂知道,为什么还要偷偷改一下离婚协议?君昂看出了她的心思,平静地说:“我是试探你。”
叫她到办公室到处找笔,全是圈套?他只是害怕她真的再婚?他只是试探她是不是真的想离婚?在她灰心得恨不得杀了他时,却不知道他也灰心得无以复加。
这时工作人员已经打印好了新协议,念了一遍,君昂和卫兰都木讷地表示认可。君昂刷刷几下把自己应该签字的部分签了一遍,卫兰只好跟在后面,懵懵懂懂地把要写的都写了。
离婚证一分钟就打印好,交给了他们。两人一起下楼,跟做梦一样。君昂接了个朋友的电话,说新投资的事。他说对方无端涨价,风险很大,可以考虑放弃,他说之所以曾经准备冒险也是想奋斗出样子让老婆家人看得起。现在反正离婚了,也没必要了。
卫兰很想骂他,却根本找不到和他正确交流的方式。他们一错百错,积重难返。在失去激情的婚姻中,如果她仅仅把假离婚当成规避风险的办法,那么他虽然不高兴也会勉强接受。可是两人都设防,一手比一手高,决战到最后不得不误以为对方真心要离。“保重。”君昂打开车门钻了进去,没有说捎她一截的话,好像她真的是个陌生人,好像他受了比她还要重的伤。卫兰难过地在路边站着,街头只剩陡然的沉默。